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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和尚释大慧

发布日期:2024-06-06   /    阅读:1986

李国强,罗山县何家冲红二十五军文化研究会副会长、秘书长


千年古刹罗山县灵山寺,因其“庙门东开、带发修行、僧尼同寺”,在中国佛教界独树一帜。

曾以“带发修行”蜚声豫鄂两省边区的灵山寺一代高僧释大慧,结缘共产党,被誉为“红色和尚”,在中国佛教界堪称独一无二。

大慧和尚毕生弘扬佛法,支持、帮助革命事业,最终被国民党黄安(今红安)县政府以“通共”名义残忍杀害。这在中国佛教界也绝无仅有。

历史不应忘记,在为中国革命慷慨成仁的先躯者中,还有一位弘法利生、庄严国土的得道高僧。


少小罹难入佛门

因子路问津而驰名的子路河,从石山口向东北曲折蜿蜒十几里路程,进入一个江姓麜集的古老村落,在这里一泻成湾,形成了一个七、八十亩的椭圆形围堰,历史上叫长堰。于是,坐落在这条堰东西两岸边上的村庄,也因此得名。

1884年7月7日,一代高僧释大慧就诞生在这里。然而,刚刚呱呱坠地的大慧并没给家徒四壁的父母带来一丝欢喜。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米缸里尚有不到一碗米的口粮,一家三口该怎样生活下去呢?大慧的父亲正愁眉不展,闷闷抽烟,妻子方氏柔声问道:“他爹,该给孩子起个名字吧!”“缸里就剩下一碗米了,这日子没法过。就叫碗儿吧,江碗!”丈夫有些不耐烦,两眼却怜惜地望着妻子。

屋漏偏逢连阴雨。江碗未满周岁,父亲染病,无钱医治,饮恨而终。自此母子相依为命,过着风餐露宿、食不裹腹、沿路乞讨的日子。江碗3岁时,唯一的亲人母亲也贫病交加,撒手人寰。好心的堂叔江志明收留了江碗,带着他靠给人扛长工、打短工苦苦度日。

转眼江碗6岁了。6岁的江碗早已被生活的苦难磨炼出坚韧的意志,变得少年老成,能够做一些简单的体力劳动。于是,叔父把江碗送到潘新方老湾,去给他的舅父放牛和干杂活。

舅父是一位心地善良之人,家道殷实,人称“方掌柜”。方掌柜有两个儿子,长子叫方伯元,幼名胜毛;次子方腊毛。两个儿子不遵父训,游手好闲,为非作歹。在满清末年那兵荒马乱的年代,方伯元靠捐钱捞了个保长职位,平时横行乡里,敲诈勒索,鱼肉百姓,群众莫不怨声载道。善良纯朴的江碗,来到舅父家后,虽以放牛为业,但舅父家里大小事务也都一一帮衬。方家兄弟对这个表弟不仅毫无亲情,更是把他当作奴才使用。平日里颐指气使,容不得江碗半点闲空,稍有差池,只要老父不在,便对江碗横加指责,拳打脚踢。江碗人在屋檐下,只好忍气吞声,苟且度日,幼小的心灵种下的抵触、反抗情愫,也在日积月累中蔓延、淤积。

1896年,一晃江碗在舅父家整整6年了,已经十二、三岁的江碗也出落成半大小伙子。这年中秋节的头一天,年迈的舅父给江碗两块银元,让他回长堰去看看叔父江志明。

第二天一早,江碗到潘新集镇买了几斤猪肉和其他物品,高高兴兴地往长堰而去。正行走间,迎面碰到了方伯元兄弟俩,还有他们的一帮狐朋狗友。

“江碗,你提这么多东西,慌里慌张上哪儿去?”方腊毛把手一伸,拦住了江碗。江碗一怔,见表兄和他们带的一帮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忙如实回答:“大舅昨天给我两块银元,让我回家去看看叔父,这是给叔父买的礼物。”

“这分明是偷我们家钱买的!腊毛,把他的东西都给我拿下来,留着咱们晌午吃酒去!”方伯元指使道。

方腊毛上前就要夺江碗手中的猪肉,江碗哪里肯让,两个人厮打起来。眼看自己不是腊毛的对手,江碗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揪住他的臂膀狠狠地咬了一口。

“救命呀!”方腊毛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胆大包天,这小子反了!弟兄们打死他!”方伯元带领同行的几个人,挥舞着棍棒劈头盖脸向江碗打来。一会儿江碗皮开肉绽,不省人事。

“方保长,这家伙死了!”同行的一个人探探江碗的鼻息,报告道。

见出了人命,方伯元有些慌了,忙吩咐道:“来,弟兄们,把他抬到前面那座山林子里去,等吃了酒过来挖个坑埋了!”

……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天空雷电交加,风驰雨骤。朦胧中躺在山林中的江碗,只见一位慈眉善目的胖和尚腾云驾雾而来,笑嘻嘻地走到他的身旁蹲下,轻轻抚摸着自己,口中念念有词。语云:“随步走来信天游,无忧无虑莫烦愁;有朝一日入沙门,拜到尊师做善徒。”言罢,倏忽间不知去向……江碗猛地醒来,顿感身上疼痛难忍,看看周围,始觉天色已晚。他艰难地爬起身,想到了上午发生的事情,以及梦中的情景,决定回到长堰去找叔父。

叔父听了江碗的叙述,叹息到:“可怜的孩子,佛祖保佑你捡回了一条命!我看方伯元那小子发现你不见了,早晚会到长堰来找你,不如你先出门避避,过一、两年再回来。”说着,从屋里翻出仅有的一块银洋交给江碗,含泪把他送出了长堰。

离开了长堰,江碗一路向南。他听人说离河南最近的就是湖北,他决心到那里避难。江碗一路流浪,风餐露宿,不几日进入湖北黄陂境内。这些天,江碗脑海里时常浮出胖和尚慈祥的面容,耳边回响着胖和尚吟诵的那四句偈语,每每此时,他都感到精力充沛,神采飞扬,内心顿生强大的力量。于是,江碗对佛产生了好奇和向往,并且越来越强烈。

不久,在好心人的指点下,江碗来到了仙居顶的扯塔寺。在这里他白天干杂活,晚上和僧人们一起打坐、诵经。过了一段时间,当家僧人见江碗聪明伶俐,悟性极高,把他唤到禅房,和蔼地说:“江碗,我看你学佛志坚行苦,必有大成。扯塔寺庙宇狭小,日渐衰落,不是你久留之地。此处不远的黄安境内,有多处寺庙,信众云集,不乏高僧大德。我这里给你备足盘缠,你去那里或可安下身来,潜心研佛,必会成为一代高僧,为佛门争光!”江碗见师傅言辞真切,叩头致谢。第二天,他拜别师傅等,背起布包,择道向黄安而去。

江碗在黄安一去三年。他先后游历过南冲寺、蓬加塘寺、大寺等。每到一寺,他都以俗家弟子的身份,一边在寺庙里扫地、砍柴、挑水、种菜,一边刻苦学习文化知识,苦读佛学经典,用心观察礼佛参禅,深刻领会,举一反三。与此同时,他拜师气功大家,学得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绝技;向老僧人和一些行脚僧学习观音治病秘方、华佗健身妙诀等。

1899年的一天,江碗彻夜未眠,思绪万千,想到自己孤苦伶仃,无以家为,世间众生苦难,何以离苦得乐?他辗转反侧,决心发愿出家,行三坛大戒。

次日天明,他向中原古刹灵山寺大步流星走去……


灵山结缘革命情

江碗晓行夜宿,不一日来到灵山寺。住持僧礼蓬法师见江碗虽然衣衫褴褛,身材瘦弱,但看上去眼中有光,心中有火。细谈中得知,江碗幼年历苦,幸遇佛缘,对佛法僧三宝情智已深,于是破格收为徒弟,赐法名“大慧”。自此,大慧与大海等众徒,在礼蓬法师门下,黄卷青灯,虔诚向佛,修真养性,获益日增。10年后,礼蓬法师寿终圆寂,根据法师遗言,大海等众僧一致推举大慧为临济宗灵山寺第二十七世、二十四字、二十一代传人,灵山寺住持。

……

20世纪20年代末至30年代中期,大别山革命风云席卷,佛门净地的灵山寺,也因香火鼎盛,对此起彼伏的革命活动自然有所认知。以行脚参禅远近闻名的大慧和尚,在云游各方、普渡众生中,早已对革命思想耳熟能详,他把佛门精义与自己年少罹难的人生联系起来,悟出了佛学教义与革命精神竟然有许多异曲同工之妙,这种发乎心、出乎本的天然联结,使他对共产党闹革命、领导人民翻身做主人顿生恻隐之心,认同感日趋强烈。

此时的大慧和尚,年逾四十,相貌殊异,中等身材,体胖肚大,长发飘然,满面虬须。平素多身穿衲衣僧装,披搭法衣,一年四季或赤脚或穿草鞋,疯疯癫癫,颇有济公活佛放浪形骸之化身。

1934年冬季的一天中午,大慧和尚从湖北多座寺庙中游方至铁铺降灵寺。用斋毕,主持僧欲请他留宿论禅。他说,灵山寺午后会有贵宾参访,他务必提前赶回接待。说罢,与众僧人一一道别,疾步向灵山寺奔来。

铁铺集镇距灵山寺仅有10华里,以大慧和尚脚力,约两刻钟早已赶到大寺。大慧和尚刚入方丈室,就有知客报说来了一高一矮两位客人,是专程前来拜会大慧法师的。大慧和知客一起前往客堂把客人延进室内。刚一坐定,大慧开口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有失远迎,是不是灵山便衣队来的客人?”

两人吃惊地相视一笑,个子略矮的客人忙说:“在下两个正是,大师未卜先知,佩服佩服!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便衣队,主要活动在涩港(今灵山镇)、朱堂、柳林一带,是为贫苦百姓打土豪分田地的。这位是我们便衣队队长徐国顺同志。”说话的人叫黄锦思,是便衣队的指导员,他边说边指了指身旁的高个子。

“施主此来,是不是提醒老僧和本寺的僧人不要泄露便衣队的行踪,不要和国民党的官府多打交道,要多为贫苦大众普施法雨,救民于水火呀?”大慧和尚端坐法椅,目光如炬,细声说道。停了停,他提高声调:“这个就请施主放心,老僧都已吩咐庙里上下,务须善待便衣队的客人,要为你们多行方便。”

黄锦思、徐国顺此行主要目的,就是考虑到庙里僧人熟悉灵山一带地形,了解便衣队行迹,防止他们走露风声,以免给便衣队带来灭顶之灾。同时,争取僧人为便衣队提供必要的便利,以更好与国民党军队和民团开展斗争。二人见大慧和尚如此深明大义,不胜惊愕,一齐站起来拱手谢道:“感谢大师支持,我们一定会谨遵庙规,支持大师弘扬佛法,普济苍生!”

曾经撰写《灵山便衣队》的时任指导员黄锦思,是红二十五军的老战士,解放后任安徽文化总校政委等职,他在书中描述这段经历时说:“庙里的和尚渐渐和我们混熟了。他们见我们很遵守庙里的清规,不吃荤,注意卫生,不影响他们的香火;又开了几次会,和尚们也懂得了打倒土豪,打倒蒋介石,帮助穷人翻身闹革命道理,不仅不坏我们的事,还给我们买米、做饭、送情报。有一回他们还为我们接收了一排投降的白军。”

那是1935年1月的一天清晨,雪花飘舞,灵山寺银装素裹。刚刚做完早课的众僧忽然听到一阵急骤的敲门声,知客僧以为是来敬头香的客人,不意进来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为首的是一位排长,急三火四地说:“师傅们请不要害怕,我们是来拜见大慧法师的!”

正从大雄宝殿步出的大慧和尚见到眼前一幕,立即上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请问施主有什么指教,老僧就是释大慧!”

排长招呼士兵列队给大慧和尚敬了一个礼,上前悄悄说:“大师,早闻您大名,我们借一步说话好吗?”

大慧让知客把士兵带到客堂,自己和排长走进方丈室。还没坐定,排长急不可耐说道:“大师,弟兄们都知道您能掐会算,请您指点哪里有红军,我们要去投奔他们。”

大慧以手拈须,闭目喃喃道:“善哉善哉,贫僧早已远离尘世,哪知什么红军绿军?”

排长一听急了,方知自己鲁莽,于是正色道:“大师,您老不要误会,我们是柳林车站驻防的国军,因连长克扣军饷,我和他争吵了几次,结果他处处为难我这个排,已经两个月没发饷了,弟兄们一天只吃两餐稀的。更糟的是,连长给我们的任务最重、武器最差,住碉堡外围,随时都有被红军消灭的危险。大家一商量,干脆哗变投红军去。大师,请您老指点迷津!”排长把手中红军宣传哗变的传单拿给大慧看,眼中露出期盼的神情。

大慧和尚何等人物,他睁开那双犀利的眼睛,轻扫了一下排长,已料定绝非是诈,遂坦言道:“我看施主没打妄语,弃暗投明心意已决,那就听老僧安排吧!”

“那是,那是!”排长忙不迭打躬作揖。

大慧和尚让知客找来监院大海,请大海安顿好士兵的一日三餐,然后将他们安置在竂房隐蔽起来,静待消息。

一切处置妥当后,大慧独自一人出了庙门,抄近道来到灵山寺一山之隔的辽竹沟,找到他的俗家弟子吴承志。法师将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弟子,命他迅速进山联系灵山便衣队,并告诉他联系暗号,约定晚饭后在吴承志家集合。

当晚,黄锦思、徐国顺率便衣队如约而至。为防万一,他们还请来了罗山独立团特务营的同志。大慧法师早已来到吴承志家等候,双方见面后,大慧进一步确认了白军投诚的真实可靠。入夜,便衣队和特务营的同志在山门外担任警戒,黄锦思、徐国顺随大慧法师进入灵山寺内。

交接在几无悬念中迅速完成。哗变士兵有十几位要留下来当红军的,由特务营的同志带领交给了鄂东北特委九路游击师。其余的人发给路费让他们平安回家。

在敌强我弱、白色恐怖甚嚣尘上的严峻形势下,30多名白军成建制全副武装投奔便衣队极其难得,在豫南引起轰动,极大地提升和鼓舞了鄂豫皖广大军民坚持武装斗争、战胜强大敌人的信心和决心。

据统计,在艰苦卓绝的三年游击战中,大慧和尚及其弟子协助灵山便衣队对敌人进行了狠狠打击,为红军筹集了5万元资金,以及大量的粮食、布匹、食盐等,为红军打破国民党军“清剿”立下了汗马功劳。


戏耍日伪斗顽敌

大慧和尚及其信众倾向共产党,为红军筹粮、筹款的义举,很快引起国民党罗山县政府和地方土豪劣绅的注意。他们不断派遣密探乔装成香客前去灵山寺打听情况,查找证据。这些异常举动都没瞒过警觉很高的大慧和尚,他已经预感到灵山寺的麻烦和灾难随时都会降临。

1936年7月的一天早课后,大慧和尚将一南瓜吊在大雄宝殿一侧,用桃树枝反复抽打。众弟子不解其意,师兄大海心领神会,已知大慧这是“避难”“南逃”。于是,他走到大慧面前,轻轻接过桃枝,关切地说:“师弟,有什么想法需要明示,咱们去方丈室细说。”

两人到了方丈室,大慧忧虑地说:“师兄,近日官府不断有人在寺内活动,来者不善哪!为了大寺免遭劫难,我必须早点下山。与共产党、便衣队联络,你多不知情,我一走,一应事务都交给你了,你不知道的事情尽可推到我的头上。这样做既能使众弟子生命无虞,也可使咱灵山寺得以保全。”

“师弟,万万不可,我何德何能,担当不起啊!再说,这大寺香火旺盛全仗于你,你一走,弟子们可要散了!”大海不知所措,忧心忡忡。

大慧神色庄重,不容置辩:“师兄,大难当前,不必推辞。我意已决,今晚启程。外出行脚,普渡众生,本是我佛要义,责无旁贷!”

当夜,大慧和尚与大海及众弟子依依惜别,只见他着衲衣、披僧袍、踏芒鞋,持颂偈语,踏上了南行之路。

大慧出了灵山,在路非止一日。他先是游历了商城、经扶(今新县),从经扶转宣化店进入礼山(今大悟)县。所到之处,他弘法利生,普渡群萌;施药义诊,治病救人。他常以灵异方法感化信众,其玄妙法门,令人匪夷所思,因此人们习惯叫他“疯魔道人”,尊称活菩萨、活佛。至今,这些地方都还广泛流传着他的许多带有神奇色彩的种种传说。

1937年农历1月18日,云游近半年的大慧和尚来到仙居顶他曾避难过的扯塔寺挂单,庙门开处,三位面带笑容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

原来,为首的人是黄安华河颇有名望的姜善人、南冲寺头人,另两位黄姓、陶姓分别是蓬家塘寺、大寺的头人。他们为弘扬本地佛法,正苦苦寻找有道高僧以住持萧条多时的寺庙事务。近日,忽闻灵山寺高僧大慧法师行脚礼山,判定必会挂单扯塔寺,因此提前在此恭候。

三人迎着大慧和尚,道明原委,一齐直奔华河南冲寺而来。大慧住持南冲寺后,纳徒礼佛,整修庙宇,很快恢复中断香火。他率徒挥锄,身体力行,农禅并举,自给自足,并将多余粮物施舍穷人。自此,南冲寺香客日多,声名大振。蓬家塘寺、大寺也因大慧和尚德高望重,佛事渐增,香客如流。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这年夏天,日本军国主义悍然发起全面侵华战争,铁蹄践我河山。很快,黄安也被日伪军占领。大慧和尚遵循释祖倡导的反对侵略、热爱祖国的教义,秉承“报国土恩、报众生恩”的慈训,号召僧众和信徒“上马杀贼、下马学佛”,积极投身到抗日战争的洪流中。

为便于与日伪军开展斗争,大慧和尚主动与活动在华河附近的新四军豫鄂挺进纵队一团团长罗厚福、新四军游击大队队长黄世德等老朋友取得联系,及时把从信众中得到的敌情秘密传递给他们。他利用僧人的特殊身份率弟子四方化缘、纳徒,为新四军筹款、筹粮、筹物,及时运送到罗厚福等共产党领导的部队。国共合作统一战线形成后,他多次返回灵山寺,与师兄大海一起为新四军在灵山的活动提供方便。1939年1-2月间,李先念率新四军独立大队进入灵山后,他们共同安排了李先念到灵山寺的入住事宜,并对李先念主持召开的“灵山会议”给予配合和帮助。对此,李先念在会见大慧和尚时,对他给予高度评价。李先念离开灵山寺后,这里又成为新四军独立游击大队的留守处。

大慧和尚身怀绝技、戏斗日伪的故事,直到今天仍在红安被传得绘声绘色、神乎其神。

1939年秋,盘踞在桃花乡的日伪军正酝酿着向七里坪、华河两地开展秋季扫荡。一天上午,正在营地周围巡逻的一队日伪士兵,发现附近来了一位亦僧亦道的中年人,为首的日本小队长命令把他抓起来。其中一个伪军头目认识大慧和尚,向日军小队长献殷勤道:“报告太君,此人是华河南冲寺住持释大慧,一个四处云游的疯魔老和尚。听说他道法高深,轻功了得,非一般僧人可比。”

“哦,僧侣的干活,形迹可疑,好好的拷问拷问,是不是国军、共军的探子?”日军小队长警惕起来。

“是!弟兄们,这老和尚从华河过来,一定是来探听我们情报的,把他吊起来狠狠地打,问问他是谁派来的,到桃花来干什么?”伪军头目吆喝。

众士兵把大慧和尚绑在营地一棵高大的榆树上,吼叫道:“老和尚,到我们军事重地来干什么?是国军还是共军派你来的?”

“阿弥陀佛,长官兄弟,我一介僧人,来此化缘,传诵佛法,哪里懂得你们什么军事、民事,国军、共军?”大慧和尚说罢,微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

“这老和尚不见棺材不掉泪,给我打!”伪军头目叫嚣。

众士兵挥舞皮鞭、棍棒向大慧和尚雨点般打来,大慧和尚诵大悲咒,神情若定,棍棒、皮鞭好像都被化于无形。

“报告队长,老和尚会使妖术,刀枪不入……”一士兵来到日伪小队长面前,胆战心惊地说。

日军小队长略识佛教教义,见大慧和尚着衲衣,披头散发,疯疯癫癫,不像探子,挥挥手:“放了的干活!”

“太君,听说老东西飞檐走壁,轻功厉害,我们把他称称,看他到底有多重!”伪军头目谄媚道。他安排士兵拿来大秤,让人挽起大慧和尚的头发,两个士兵抬起称了起来。

“咦,你这胖和尚一身肥肉,怎么才18斤重?”看秤的士兵惊叫起来。

伪军头目上前看了看,大惊失色:“老和尚道法高深,果然名不虚传,神人神人,快把他放了!”

大慧和尚亦疯亦癫地从桃花回到了华河南冲寺,把敌人秋季扫荡的行动转告了罗厚福等。罗厚福、黄世德率领新四军、游击队一举粉碎了日伪军的秋季攻势,使华河、七里坪广大军民避免了一场浩劫。

1940年7月,大慧和尚游方至麻城歧亭镇九龙山寺庙。一天,他正在与众僧人和信徒参禅论佛,忽听山下喊杀声声,枪炮隆隆。大慧和尚急忙与住持僧疏散信众,居高远眺,发现山下一大队日伪军正穷凶极恶地追赶几十个中国军人,情况危急。

这时,有几个在前方引路的中国军人向着九龙山寺庙急奔而来,而敌人则死死咬着跟在后面的队伍。大慧情急之下决定单身破敌,助中国军人脱险。他展开轻功绝技,跃至去九龙山寺庙必经之路的一个僻静处,挥起石块,向追在最前面的日本兵“嗖嗖”甩了过去。一霎时,石块连连击中八、九个日本兵,个个被打得头破血流,嗷嗷直叫。日伪军瞬间阵脚大乱,惶恐中就地卧倒,向四面胡乱射击。大慧和尚乘机从不同方向再向日伪军投下一些石块,然后飞身转到庙门前。不一会儿,20多个气喘吁吁的中国军人赶到山门,大慧不容分说带着他们来到寺庙后山下,找到一处十分隐秘的山洞,将他们安顿好,返回庙里。

很快,日伪军赶上山来,不见中国军人的踪影,却见庙门大开,几个僧人在禅堂打坐,手敲木鱼,口诵佛经。日军头目怒气冲冲,下令将寺庙团团围住,一阵搜索,人影全无。

大慧和尚站起身来,向日军头目说:“阿弥陀佛,佛门净地,不许杀生,严禁刀兵,施主请吧!”

日伪官兵折腾一番,一无所获,垂头丧气,只好撤兵。

原来,被大慧和尚救下的军人正是罗厚福所部一营杜营长,他们奉命在歧亭一带转战游击,当日突然与大队日伪军遭遇,被迫向九龙山转移,幸得大慧和尚施以援手。


遗恨圆寂七里坪

红安县原天台公社党委书记、离休干部秦敬安,是大慧和尚为共产党搜集情报的联络人。2002年7月,为撰写《大慧和尚轶闻》一书,红安县政协汪天沛、王文金等同志专程采访了这位革命前辈。

据秦敬安老人回忆,他是1939年认识大慧和尚的。这年春,新五师三纵司令员兼政委何耀榜等召开专门军事会议,研究部署在鄂东发展地下联络员、扩大侦查范围等。会议指定秦敬安在黄安的单线联系人是华河南冲寺的“疯魔道人”大慧和尚。当时大慧和尚的主要任务是以游方和尚的身份,云游礼山、麻城、新洲、经扶等地,负责摸清敌军的兵力增减、驻扎地点、军事活动等情况。秦敬安老人清楚地记得,大慧和尚提供的情报准确可靠,价值极高,为我军破敌屡建奇功。

1939年春,国民党掀起国共合作时期第一次反共高潮,蒋介石派川军疯狂进攻鄂豫边区根据地。在众寡悬殊下,我军奋勇反击,一时间伤病员骤增。为使这些伤病员得到及时有效医治,何耀榜通过地下党组织费尽千辛万苦从武汉筹集到一批医疗物资。而这批物资在运往我伤病员所在地途中,被叛徒许大兴交到了国民党军手里。大慧和尚探知此事后,通过秦敬安迅速将这一消息报到何耀榜的司令部。何耀榜当即立断,秘密处决了罪恶的叛徒,率部出其不意袭击了接收医疗物资的国民党军,缴回了这批药品。

1939年9月,国民党礼山县禹王城、黄安华河和经扶县的驻军联合起来,继续在统一战线内部玩弄两面派手法,准备向我天台山苏区发动大规模进攻。大慧和尚在华河南冲寺掌握了敌人这一动向后,以上山挖药材为名找到了秦敬安,将讯息告诉他。秦敬安及时报告给了黄安县游击大队队长徐绪煌。徐绪煌向何耀榜汇报后,何耀榜派三纵队的一支新四军配合黄安游击大队迅速转移了天台山根据地的伤病员,将主力部队转移到黄安与经扶交界的大山深处,使革命队伍避免了损失。

1942年秋的一天,国民党一个营的正规军突然进驻华河,顿时让这个小镇不胜其扰。大慧和尚透过信众了解到这个营只是一支先头部队,不日将会有更大规模的国民党军队向七里坪、华河集结,其目的是向老君山何耀榜的司令部发起突袭。大慧和尚意识到这是国民党破坏统一战线的又一卑鄙动作,他立即赶到驻扎在礼山县禹王城附近的罗厚福部,将这一情况面呈罗厚福团长。罗厚福决定先发制人,当天率部急行军至华河,乘敌不备将该营全歼,一举粉碎了敌人图谋制造的新一轮反共高潮。

大慧和尚爱国、爱教、爱民,用实际行动支持、帮助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和抗日游击队,成为日伪军的眼中钉、肉中刺;他秉承公义,横眉冷对国民党消极抗日,反对国民党在统一战线内部把屠刀挥向共产党,为共产党的新四军、游击队筹措钱粮、传送情报,也引起了国民党反动派的极度恐惧和怨恨。

1944年3月5日,早已对大慧和尚耿耿于怀的国民党黄安县县长蒋荣平,罔顾道义,罗织“通共”罪名,下令保安大队前往南冲寺、蓬家塘寺等地搜捕大慧和尚,结果扑空。

3月7日,从外地游方归来的大慧和尚,深知在劫难逃,作为三座寺庙的长老,他有责任使众弟子免遭生灵涂炭。为此,他决定遣散僧尼,令其各谋生路,由自己单独直面敌人的逮捕。

3月8日早课毕,大慧和尚把三座寺庙20多位僧尼召集起来,对弟子们说:“国难当头,佛门不幸。我今遭难,凶多吉少,你们皆为清白之身,理应各自离去,暂避风头,等待时局稳定,可再回来弘我佛法,歌颂三宝!”

众弟子皆不愿意离去,苦苦哀求,要与师父同生死,与寺庙共存亡。大慧和尚厉声说:“你们不去,我罪难赦!今天起,凡愿意离开者,师徒情义尚在;不愿意离开者,师徒之情恩断义绝!”说罢,头也不回奔方丈室而去。

弟子们见师父如此决绝,又感师父言之在理,护犊情深,遂来到方丈室,一一向大慧叩头作别。最后,仍有6位僧尼不忍离去,每日守护在大慧和尚身边。

3月10日,蒋荣平再命七里乡乡长施定章率兵包围南冲寺等地,大慧和尚嘱众弟子离开寺庙,弟子们视死如归,誓与师父共患难。施定章将大慧和尚等7名僧尼押至七里坪,囚禁在后头洼一个临时牢房里。

在牢房里,国民党军官对大慧和尚及其弟子威逼利诱,严刑逼供,众僧尼皆双眼微闭,口诵佛经,拒不理会这些军官的咆哮和歇斯底里。

在对大慧和尚等僧尼施尽淫威、饱以酷刑之后,敌人仍一无所获,大失所望。于是,恼羞成怒,决定对他们痛下杀手。

1944年5月8日上午,乌云低垂,阴风习习。七里坪北门河的沙滩上,戒备森严,人影憧憧。大慧和尚等7位僧尼被全副武装的国民党士兵押解到这里,只见他们神态从容,盘坐沙滩,闭目诵经,旁若无人。

国民党黄安县政府一官员来到大慧和尚面前,问他有何话说。大慧和尚微睁双目,义正辞严:“老僧通共,与弟子无关,要杀就杀我一人,不应祸及无辜!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饶了他们吧!”

“师父,不必多言,弟子愿随你往生佛国,死而无憾!”众弟子异口同声。

“立即执行!”国民党负责行刑的官员声嘶力竭地吼叫。

枪声响起,6名弟子应声倒下,而大慧和尚却屹立不倒。枪手以为没有击中,集中精力又补两枪,大慧和尚依旧岿然不动。

在场的国民党军政人员和枪手无不惊恐万状,无所适从。老练的枪手斗胆跪在大慧和尚面前哀求道:“大师,救救我吧!您不死,我无法交差。我上有老,下有小……”大慧见状,仰天长叹一声,然后闭上眼睛,告诉枪手:“对着我的心脏,开枪吧!”枪手扣动了板机,大慧和尚轰然倒地。

一钵千家饭,孤身万里游;

道深龙虎伏,德高鬼神钦。

爱国爱教、信仰坚定、广结善缘、奉献一生的一代高僧大慧和尚圆寂在七里坪北门河的沙滩上,一同遇难的四僧两尼是黄有林、刘大贵、龚守元、金开礼、范青云、曹大姑!有诗为赞:

为国捐躯何所惧,北门热血染沙滩;

信众百姓肝胆裂,弘法利生永垂范。

1944年9月15日,灵山寺大慧和尚的弟子通圆、通恒、通宝、通诚、无净等来到七里坪,与当地信众协商,将大慧和尚的灵柩运回灵山安葬。临行时,数千信众依依不舍,长跪送行。灵柩运回灵山寺后,安葬在寺院左侧600米处的山坡上。黄安县居士叶守道为墓碑撰写挽联:

继灵山道脉,一殿一溪现昙花;

具忠烈丹心,三义三贤成正果。

1992年,根据广大信徒要求,灵山寺为大慧和尚修建墓塔。墓塔在原墓地上落成,塔身七层,塔高十八米,耸立在通往金顶的路旁。